波波水族笔记

面对生死,爱情与遗憾:妻子投江前后的故事

发表时间: 2025-06-30 17:37

暮色沉沉,江水如墨。

柳河镇的渡口边,芦苇被江风吹得沙沙作响,一艘破旧的乌篷船在浪中摇晃。

船头立着对年轻夫妻,女子一袭素白襦裙,发间别着朵将谢的木槿花;男子身着灰布短褐,腰间束着褪色的麻绳,两人十指紧扣,掌心却沁着冷汗。

"阿沅,等会儿到了江心……"男子声音发颤,喉结上下滚动。

女子忽然转头,露出一张清丽却苍白的脸,眼尾朱砂痣在暮色中红得似血。

明哥,你说过要与我同生共死的。

她指尖抚过男子手背,那里有道新结的痂,是昨日争执时被茶碗碎片划的。

江风骤起,卷起女子裙裾。

她望着远处翻涌的浪涛,想起七年前那个春日。

那时她还是柳家绣坊的姑娘,在城隍庙前撞见卖柴的樵夫陈明。

他背着捆湿柴,衣襟上沾着松脂香,见她绣帕被风吹走,竟追了半里地。

后来他总在绣坊外徘徊,有次暴雨倾盆,他举着荷叶在檐下站了两个时辰,只为还她一支遗落的银簪。

"当年你说,若我落水,你定会跳江相救。

阿沅突然开口,声音轻得像飘落的芦花。

陈明浑身一震,低头看见江水正漫过船舷,湿了她的绣鞋。

他想起半月前那个雨夜,债主踹开柴门时,阿沅正抱着高烧的幼子在灶台前煎药。

孩子最终没熬过五更天,而那叠高利贷的借据,此刻正沉在他怀中。

乌篷船突然剧烈‪摇晃。

老艄公猛然站起,竹篙在江面一点,船身擦着暗礁掠过。

二位坐稳!

老人沙哑的嗓音混着江涛,"这江心有漩涡,前年吞了条百斤青鱼,至今连鳞片都没捞着。

阿沅闻言,指尖深深掐进陈明掌心。

他痛得皱眉,却不敢抽手——七年前城隍庙前,她也是这样攥着他的衣袖,说此生非他不嫁。

子时的梆子声穿透浓雾。

陈明望着水中晃动的月影,突然松开阿沅的手:"娘子,我……我去解个手。

他转身时,怀中借据簌簌作响。

阿沅盯着他仓皇的背影,忽然想起昨日清晨,他在后山挖的土坑。

当时她问他在埋什么,他说是野兔,可坑边分明有半截红绳——那是他们成亲时系在腕上的同心结。

船尾传来落水声。‍

阿沅没有回头,只是轻轻解开发间的木槿花。

花瓣飘落江面时,她听见陈明在远处呼喊,声音里带着哭腔:"阿沅!

等等我!

但江水已漫过她的腰际,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梁往上爬。

最后那刻,她看见陈明扑到船边,手里攥着半截红绳,却终究没敢跃入水中。

三年后的清明,柳河镇下着细雨。

陈明跪在阿沅坟前,碑文上的"柳氏沅娘"四个字被雨水冲刷得发亮。

他身后站着个穿蓑衣的老者,正是当年渡他们的艄公。

陈郎君可知,那日江心漩涡为何突然平息?

老人突然开口,竹篙在地上一点,溅起的水花里竟映着条赤尾鲤鱼。

陈明浑身剧震。

他想起这三年来,每到月圆之夜,江面就会浮起点点磷火。

镇上人说那是溺死者的魂灯,可他总看见火光中游着条红鳞鲤鱼,眼尾有抹朱砂似的红痕。

昨夜他梦见阿沅,她还是穿着那身素白襦裙,只是裙摆化作鱼尾,在水中轻轻摆动。

"那漩涡本该吞了整条船。

艄公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,层层打开后露出半截红绳,"是柳娘子用魂魄镇住了水怪。

她临去前托我转告,说当年城隍庙前,你追着她的绣帕跑了半里地,如今……"老人突然噤声,江面忽然传来"扑通"一声,似有重物落水。

陈明猛地站起,却见江心浮起一尾赤鲤,鱼尾拍打处泛起金光。

那鱼突然跃出水面,鳞片在雨中折射出七彩光晕,鱼眼竟与人眼无异。

陈明踉跄后退,后腰撞上墓碑,怀中借据纷纷扬扬洒落。

他这才惊觉,三年间他虽还清债务,却总在夜半听见水声,看见阿沅坐在梳妆台前,对镜簪上那朵将谢的木槿花。

雨势渐大,江面腾起白雾。

赤鲤在雾中若隐若现,鱼尾扫过之处,芦苇疯长成林。

陈明突然想起成亲那夜,阿沅盖头下的脸比烛火还亮。

她当时说:"明哥,若有来生,我还做你的妻。

他那时只顾着掀盖头,却没看见她眼底的水光。

"柳娘子还留了句话。

艄公的声音从雾中传来,"她说魂魄镇水怪三年,如今该去投胎了。

只是……"老人突然剧烈咳嗽,弯腰时露出后颈的鱼鳞状斑痕,"只是这三年间,江里多了条会流泪的鲤鱼。

陈明发疯似的冲向江边,却见赤鲤正在退潮中游向深海。

鱼尾扫过之处,浮现出当年城隍庙前的景象:少年樵夫举着荷叶,在雨中追着绣帕奔跑;绣坊姑娘倚着门框,看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尾,嘴角却扬起笑意。

画面一转,又是那夜渡江,女子松开他的手,义无反顾地走向漩涡。

"‍阿沅!

陈明跪在泥泞中,泪水混着雨水流进嘴里。

他忽然明白,为何每月十五灶台上总会摆着碗清水,为何衣柜深处那件素白襦裙始终带着松脂香。

原来她从未离开,只是化作江中一尾赤鲤,在每个有月光的夜晚,悄悄游回他们的小屋。

江心忽然传来清越的龙吟。

赤鲤腾空而起,鳞片化作万千流萤,在雨中织成一张发光的网。

陈明看见网中有两个身影:少年樵夫背着柴,绣坊姑娘抱着针线筐,两人相视而笑,踏着流萤走向天际。

他伸手去抓,却只抓到把冰凉的江水。

艄公不知何时已离去,江边只剩他一人。

潮水漫过膝盖时,陈明忽然笑了。

他想起昨夜那个梦,阿沅的鱼尾缠上他的脚踝,却在他惊醒前化作人腿。

此刻他终于懂得,有些承诺不必用死亡证明,就像有些爱意,即便化作江中游鱼,也会在月圆之夜跃出水面,看一眼人间灯火。

雨停了。

陈明缓缓走进江心,水漫到胸口时,他仿佛看见阿沅从远处游来,发间别着朵新鲜的木槿花。

她朝他伸手,掌心躺着那半截红绳。

陈明闭上眼睛,任由江水吞没自己。

最后那刻,他听见无数鲤鱼破水而出的声音,像是为这场跨越生死的重逢,奏响的笙歌。

三年后的清明,有渔人在江心捕到条奇异的赤鲤。

那鱼鳞片如金,眼尾朱砂似血,却在被放入竹篓的瞬间,化作漫天流萤。

流萤聚成个女子身影,朝着柳河镇方向深深一拜,最终消散在晨雾中。

镇上最老的绣娘说,那夜她看见两道人影手牵手,踏着流萤走向城隍庙,庙前的木槿花开得比往年都艳。

而江边的渡口,不知何时多了座无名墓碑。

碑前总摆着新鲜木槿花,花下压着半截红绳。

每当月圆之夜,江面就会浮起点点磷火,火光中游着条赤尾鲤鱼,鱼尾扫过之处,总会传来若有若无的松脂香。

江雾未散,残碑生苔。

渔人老李头蹲在渡口抽旱烟,忽见江心浮起道青光,似龙尾搅碎晨曦。

他揉了揉浑浊的老眼,烟杆子“当啷”砸在青石板上——那青光中分明有条赤尾鲤鱼,鱼鳞流转着北斗七星的纹路,鱼鳃开合间竟吐出人言:“三更子时,城隍庙。”

老李头踉跄后退,后腰撞上无名墓碑。

碑上新添的朱砂符咒突然泛起金光,他这才想起昨夜那个梦:戴九宫冠的道士手持铜铃,在江面画下九宫八卦阵,阵眼处锁着条赤鳞龙鱼,鱼尾系着半截红绳。

子时三刻,城隍庙檐角铜铃无风自鸣。

陈明——不,此刻该称他“陈道人”——盘坐在八卦阵中央,身前桃木剑插着三炷香,香灰簌簌落在青砖上,拼出北斗形状。

他身后立着尊残破的城隍像,泥塑神像左眼嵌着颗明珠,正是当年阿沅坟中陪葬的夜明珠。

“来了。”陈道人突然睁眼,手中铜铃急摇。

庙门轰然洞开,江雾裹着腥风涌入,雾中现出七道黑影,皆是青面獠牙的夜叉,手中锁链缠着条赤尾鲤鱼。

那鱼鳞片剥落大半,鱼鳃处插着柄青铜匕首,正是当年渡江那夜,陈明怀中藏着未敢掷出的凶器。

“陈明!

你竟敢逆天改命!”为首夜叉锁链一抖,鲤鱼被甩在阵中。

陈道人咬破舌尖,血珠喷在桃木剑上:“贫道已斩三尸,如今是太虚观第七代传人!”剑尖挑起香灰,北斗阵骤然亮起,七道星辉直射夜叉。

鲤鱼突然开口,声音却与阿沅无异:“明哥,这三年你盗九墓、斩三尸,就为今日?”她鱼尾拍地,地面裂开道深渊,深渊中浮出具白骨骷髅,骷髅手中攥着半截红绳——正是当年渡江时,陈明松开的同心结。

“娘子,是贫道对不住你!”陈道人突然翻转剑锋,刺向自己心口。

剑尖触肉瞬间,鲤鱼突然跃起,鱼尾扫断七根锁链。

夜叉们惨叫后退,化作七团黑烟钻入地缝。

庙中仅剩的香火突然暴涨,将残破城隍像映得通明,神像泥胎剥落处,露出具玉雕女身,眉心朱砂痣与阿沅一般无二。

江雾⁧漫进庙中,化作个鹤发童颜的老道。

他手持拂尘,拂尘尾端系着朵将谢的木槿花:“陈明,你可知太虚观为何建在柳河镇?”老道一挥拂尘,地面浮现出幅星图,星图中柳河镇的位置赫然是颗将星,“三百年前,天庭欲降赤龙镇压江中水怪,是柳氏先祖以命换命,将赤龙魂魄封入绣坊女工体内。”

陈道人浑身剧震,怀中突然滚出个青玉匣。

匣盖自动弹开,露出半截鱼尾雕像,鳞片流转着与赤鲤相同的北斗纹路。

老道叹息:“当年你松手时,赤龙魂魄已入你妻体内。

她本该化作赤龙镇水,却因你贪生,魂魄一分为二——一半成鲤鱼镇怪,一半入你体内护你魂魄。”

鲤鱼突然发出凄厉龙吟,鱼身暴涨数倍,鳞片间渗出黑血。

老道急喝:“快!

用同心结引她归位!”陈道人颤抖着摸出红绳,绳端却突然燃起幽蓝鬼火。

火中现出阿沅身影,她素白襦裙化作赤鳞龙甲,手中握着柄青铜剑,剑身刻着“柳沅”二字。

“明哥,你可知我为何总在月圆夜现身?”阿沅的魂魄突然开口,剑尖指向陈道人丹田,“因为你体内有我半颗龙珠,若不取出,你终将化为水怪。”她剑光一扫,陈道人道袍裂开,心口处浮现出颗赤红珠子,珠子表面布满裂痕,正是当年渡江时,他惊惧之下捏碎的同心结碎片。

老道拂尘再挥,地面星图突然旋转。

江面传来轰鸣,九条水龙破浪而出,龙头处皆站着个持剑女子,容貌与阿沅一模一样。

陈道人突然想起昨夜那个梦:九重天阙上,赤龙被九条锁链贯穿,锁链另一端系着无数绣帕,每张帕上都绣着“柳沅”二字。

“三百年了。”阿沅的魂魄突然化作万千流萤,流萤聚成条赤龙盘旋庙顶,“当年我祖以命换命,今日该由我终结。”她龙尾扫向陈道人,龙珠却突然从他体内飞出,与赤龙额间龙珠相融。

两珠合一瞬间,庙中所有烛火同时熄灭,唯有北斗星光透过屋顶裂缝,照在融合的龙珠上。

老道突然跪地,额头紧贴青砖:“恭迎赤龙尊者!”庙外江水暴涨,九条水龙化作九道光柱冲天而起,光柱中隐约可见绣坊女子飞针走线的身影。

陈道人怔怔望着赤龙,龙身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,每片鳞片落地都化作朵木槿花。

“明哥,你可知绣帕为何总绣木槿?”阿沅最后的声音在风中飘散,“因为那年城隍庙前,你追着我绣帕跑时,发间别着朵木槿花。”赤龙突然发出清越龙吟,龙身化作漫天红雨,雨中现出九重天阙虚影,天门处站着个戴九宫冠的女子,手中铜铃与陈道人那柄一模一样。

老道突然起身,拂尘扫向陈道人:“还不快接法旨!”陈道人怀中青玉匣自动打开,赤龙珠飞入匣中,匣盖浮现出行小字:“赤龙归位,太虚重光。”与此同时,江面浮起具赤鳞龙尸,龙尸心口插着柄青铜匕首,正是当年陈明未敢掷出的凶器。

“原来如此。”陈道人突然大笑,笑声中带着哭腔,“我陈明一生贪生怕死,到头来竟是妻子替我挡了天劫!”他抓起桃木剑刺向心口,剑尖却突然转向青铜匕首。

匕首“当啷”落地瞬间,龙尸鳞片全部脱落,露出具晶莹玉骨,玉骨手中攥着朵永不凋谢的木槿花。

老道突然挥动拂尘,将陈道人卷出庙外:“尊者有令,留你一命传法。”话音未落,城隍庙轰然倒塌,废墟中升起道赤红光柱,直通九重天阙。

光柱中隐约可见绣坊女子与樵夫的身影,两人正携手走向天门,门内传来钟磬之声,似在庆贺什么。

三日后,柳河镇多了个疯道士。

他总在月圆夜抱着青玉匣游荡江边,匣中赤龙珠时明时暗,照得他脸上忽红忽白。

有渔人说见过他跳江,次日却在渡口石阶上发现湿漉漉的脚印,脚印旁总摆着朵新鲜木槿花。

又过七日,太虚观掌门亲临柳河镇。

他在无名墓碑前连磕九个响头,碑上朱砂符咒突然化作条赤鲤,游入江中不见了。

当夜江面浮起具玉雕,雕的是对相拥的男女,男子腰间束着褪色麻绳,女子发间别着朵木槿花,两人掌心都刻着半截红绳。

江雾再起时,有夜航船经过。

艄公突然指着江心惊呼:“快看!

赤龙渡江!”船客们顺他所指望去,只见江面浮着条赤尾鲤鱼,鱼尾扫过处,浪花都化作朵朵木槿。

而渡口石阶上,疯道士正抱着青玉匣酣睡,匣中赤龙珠发出柔和光芒؜,照得他怀中半截红绳如同新制。

从此柳河镇多了个传说:每月十五子时,若在江边听见松脂香与绣针声,莫要惊慌——那是赤龙尊者在教绣娘们新的针法,针脚所过之处,能绣出活生生的木槿花。

而渡口那座无名墓碑,每到雨夜就会渗出赤红汁液,汁液流经处,青石板上会浮现出北斗星图。

太虚观掌门离去前,在镇中立了块碑,碑文曰:“赤龙归位日,太虚重光时。

柳氏沅娘以魂镇水,陈明盗天续命,终成道果。

然天机不可泄,唯留此碑以证因果。”碑成那夜,江中赤鲤突然齐声长吟,声震九霄,云层中隐约可见绣坊女子飞针走线的身影,针尖所指之处,正是北斗七星。

三年后的清明,有樵夫在城隍庙废墟下挖出个青铜匣。

匣中躺着半截红绳,绳端系着朵干枯的木槿花。

樵夫将花带回家供在神龛前,次日清晨发现花已重绽,花瓣上还凝着颗露珠,露珠中隐约可见对相拥的男女,男子正在女子耳边说着什么,女子忽然笑了,眼尾朱砂痣红得似血。

江雾永不散去的渡口,疯道士的青‎玉匣中,赤龙珠开始生出细小鳞片。

某夜子时,匣中突然传出龙吟,惊醒了打更的老汉。

老汉揉着惺忪睡眼望去,只见江面浮起条赤尾鲤鱼,鱼背上骑着个戴九宫冠的女子,手中铜铃正发出清越声响,与三年前城隍庙倒塌时的钟磬声遥相呼应。

从此柳河镇的江面上,总在月圆夜飘着松脂香。

有胆大的渔人趁夜撒网,却只捞起满网木槿花,花心都嵌着颗赤红珠子,珠子表面流转着北斗纹路。

而渡口那座无名墓碑,碑文渐渐被青苔覆盖,唯有每月十五子时,碑上会浮现出行小字:“以魂换魂,以命续命,此乃太虚第一禁术。”

江雾漫过柳河镇的青石板,疯道士陈明抱着青玉匣蜷缩在渡口石阶下。

匣中赤龙珠每隔七日便亮一次,光芒映得他脸上沟壑纵横,像极了老树皮上蜿蜒的裂痕。

三年来他总在子时惊醒,恍惚听见阿沅在耳畔轻笑:“明哥,你的绣工倒是长进了。”可他分明记得,当年她教他穿针时,他连绣花针都握不稳,针脚歪得像蜈蚣爬。

镇东头的张绣娘今晨又见着奇景。

她推开绣坊木窗,见江面浮着七朵木槿花,花瓣上凝着赤红露珠,露珠里竟映着陈明年轻时的模样——那时他总在绣坊外徘徊,肩头落满松针,怀里揣着刚打的野兔,说是要给阿沅补身子。

绣娘们捂嘴偷笑,阿沅却红着脸把兔子接过来,转身时袖口扫过陈明的手背,两人指尖相触的刹那,整条街的木槿花都开了。

“陈道长!”渡口突然传来孩童惊呼。

陈明猛地抬头,见三个半大孩子举着火把,火光照在青玉匣上,赤龙珠竟泛起幽蓝鬼火。

领头的小子是铁匠铺的虎子,他壮着胆子去摸匣子,指尖刚触到龙珠,突然惨叫着缩手——龙珠表面浮现出北斗星图,星图旋转间,虎子掌心被烫出七个血点,排列成勺形。

子时的更鼓刚敲过三声,江面突然腾起九道水柱。

陈明抱着青玉匣冲到渡口,见水柱中立着九个持剑女子,容貌皆与阿沅有七分相似。

为首女子剑尖挑着朵木槿花,花瓣上血迹未干:“陈明,你可知当年你松手时,阿沅的魂魄已碎成七片?”她剑光一扫,江水化作面铜镜,镜中现出三百年前的景象——柳氏绣坊的祖师奶奶正在绣龙袍,针尖突然迸出血花,血珠坠入江中,化作条赤尾鲤鱼。

“原来柳家绣术……”陈明突然剧烈咳嗽,指缝间渗出赤红血丝。

他想起阿沅临去前那夜,总在绣帕上绣北斗图案,针脚细密得像蜘蛛网。

当时他只当她是思念成疾,如今才懂,每针都在修补碎裂的魂魄。

虎子掌心血点突然发烫,北斗星图在他皮肤下游走,最终汇聚成条赤龙纹路。

“赤龙七子,归位!”九个女子齐声长吟,剑光交织成网。

陈明怀中赤龙珠自动飞出,与虎子掌心血点产生共鸣。

江面突然裂开道深渊,深渊中浮起具赤鳞龙尸,龙尸心口插着柄青铜匕首,匕首上刻着“太虚”二字。

陈明突然想起渡江那夜,他怀中本该有两柄匕首——一柄是债主给的,一柄是阿沅偷偷塞给他的。

“原来你早知……”陈明老泪纵横,指尖抚过龙尸鳞片。

鳞片剥落处露‮出晶莹玉骨,玉骨手中攥着朵永不凋谢的木槿花,花心嵌着半颗龙珠。

九个女子突然化作流萤,钻入虎子等七子眉心。

孩子们同时发出龙吟,额间浮现出北斗星图,星图旋转间,江面升起七重光柱,光柱中隐约可见绣坊女子们飞针走线的身影。

江雾深处传来钟磬之声,似有天门开启。

陈明抱着龙尸玉骨踉跄前行,青玉匣中赤龙珠已化作粉末。

他想起昨夜那个梦:阿沅站在九重天阙前,手中铜铃系着朵新鲜木槿花,她说:“明哥,该还魂了。”话音未落,龙尸玉骨突然发出清越龙吟,玉骨手中木槿花自动飞起,花瓣化作万千赤鳞,在空中聚成条赤尾鲤鱼。

“以魂换魂,以命续命。”陈明突然大笑,笑声中带着龙吟。

他抓起青铜匕首刺向心口,匕首入肉瞬间,龙尸玉骨突然绽放金光,金光中现出阿沅真身——她赤鳞龙甲加身,额间朱砂痣化作第三只眼,手中青铜剑直指苍穹:“陈明,你可知太虚禁术为何要斩三尸?”

虎子等七子突然同时跪地,北斗星图在他们天灵盖闪烁。

江面浮起具具骸骨,皆是三百
年间因赤龙现世而死的柳氏绣娘。

骸骨手中绣针自动飞起,在空中织成张巨网,网中困着条青面獠牙的水怪。

水怪发出凄厉惨叫,鳞片间渗出黑血,黑血落地处燃起幽蓝鬼火。

“原来如此!”陈明突然顿悟,怀中龙珠粉末随风飘散,化作点点星光。

星光没入七子眉心,他们同时发出龙吟,北斗星图在他们脚下展开,化作九宫八卦阵。

阿沅的龙尾扫过阵眼,阵中升起道赤红光柱,直通九重天阙。

光柱中隐约可见天门虚影,门内传来钟磬之声,似在庆贺什么。

水怪突然暴起,化作团黑雾冲向天门。

阿沅的青铜剑突然断裂,剑身化作七根绣花针,针尖同时刺入七子眉心。

孩子们发出惨叫,北斗星图在他们皮肤下游走,最终汇聚成条赤龙纹路。

纹路亮起瞬间,七子同时跃起,手中绣针化作七道剑光,剑光交织成网,将黑雾困在阵中。

“柳氏绣术,可镇天地!”阿沅的龙吟响彻云霄。

她龙尾扫过江面,江水化作面铜镜,镜中现出三百年前的真相——当年柳氏祖师奶奶刺绣时,针尖血珠坠入江中,本该化作赤龙镇压水怪。

可太虚观掌门为夺龙珠,暗中改换绣法,导致赤龙魂魄碎成七片,分别附在七代绣娘体内。

陈明突然剧烈咳嗽,指缝间渗出金色血液。

他想起昨夜太虚观掌门托梦,说三日后子时,若七子不归位,水怪将破阵而出,届时整个江南都将化作泽国。

可他更记得阿沅临去前的话:“明哥,我宁可魂飞魄散,也不愿你为我堕魔。”如今看着七子稚嫩的面庞,他突然明白,阿沅为何总在月圆夜教他们绣北斗。

“以吾之魂,补天之缺!”阿沅突然长啸,龙身鳞片全部脱落,化作万千赤鳞。

赤鳞没入七子体内,孩子们同时发出龙吟,北斗星图在他们脚下展开,化作九宫八卦阵。

阵眼处升起道赤红光柱,光柱中现出阿沅真身——她赤鳞龙甲加身,额间朱砂痣化作第三只眼,手中青铜剑直指苍穹。

水怪发出最后惨叫,黑雾被剑光绞碎。

七子同时跌落在地,北斗星图在他们皮肤上渐渐隐去。

江面恢复平静,唯有渡口石阶上留着七朵木槿花,花瓣上凝着赤红露珠,露珠里映着孩子们安睡的模样。

陈明抱着龙尸玉骨蜷缩在角落,嘴角挂着欣慰的笑意。

他怀中青玉匣已空,匣底刻着行小字:“赤龙归位日,太虚重光时。”

三日后,柳河镇多了个传说。

每月十五子时,若在江边听见松脂香与绣针声,莫要惊慌——那是赤龙尊者在教绣娘们新的针法,针脚所过之处,能绣出活生生的木槿花。

而渡口那座无名墓碑,每到雨夜就会渗出赤红汁液,汁液流经处,青石板上会浮现出北斗星图。

太虚观掌门亲临柳河镇那日,七子正在绣坊学艺。

他们手中绣针翻飞如龙,针脚细密得像蜘蛛网,每针都在修补着什么。

掌门望着孩子们眉心若隐若现的赤龙纹路,突然对着江面长揖及地:“柳‮氏绣术,可镇天地;赤龙七子,可补天缺。”话音未落,江面浮起具具骸骨,皆是三百年间因赤龙现世而死的柳氏绣娘。

骸骨手中绣针自动飞起,在空中织成张巨网,网中困着条透明水影——正是当年被赤龙镇压的水怪残魂。

“原来如此。”掌门突然大笑,笑声中带着龙吟。

他抓起桃木剑刺向心口,剑尖挑出颗赤红龙珠,龙珠表面流转着北斗纹路。

七子同时发出龙吟,北斗星图在他们脚下展开,化作九宫八卦阵。

阵眼处升起道赤红光柱,光柱中现出阿沅真身——她赤鳞龙甲加身,额间朱砂痣化作第三只眼,手中青铜剑直指苍穹:“以吾之魂,补天之缺!”

水怪残魂突然发出凄厉惨叫,透明身躯渐渐凝实,化作条青面獠牙的怪物。

阿沅的青铜剑突然断裂,剑身化作七根绣花针,针尖同时刺入七子眉心。

孩子们发出惨叫,北斗星图在他们皮肤下游走,最终汇聚成条赤龙纹路。

纹路亮起瞬间,七子同时跃起,手中绣针化作七道剑光,剑光交织成网,将水怪困在阵中。

“柳氏绣术,可镇天地!”阿沅的龙吟响彻云霄。

她龙尾扫过江面,江水化作面铜镜,镜中现出三百年前的真相——当年柳氏祖师奶奶刺绣时,针尖血珠坠入江中,本该化作赤龙镇压水怪。

可太虚观掌门为夺龙珠,暗中改换绣法,导致赤龙魂魄碎成七片,分别附在七代绣娘体内。

如今七子归位,赤龙重光,正是天意轮回。

水怪残魂最终在剑光中消散,化作缕缕青烟没入江底。

七子同时跌落在地,北斗星图在他们皮肤上渐渐隐去。

江面恢复平静,唯有渡口石阶上留着七朵木槿花,花瓣上凝着赤红露珠,露珠里映着孩子们安睡的模样。

陈明抱着龙尸玉骨蜷缩在角落,嘴角挂着欣慰的笑意。

他怀中青玉匣已空,匣底刻着行小字:“赤龙归位日,太虚重光时。”